本帖最后由 花开花谢 于 2015-9-21 11:40 编辑
又是一年秋风起 临淄 孙志平
我是个糊涂人，经常顾了这个失了那个。每天忙不完的家务，而后风风火火地上下班。忙碌一天，终于可以回家，站在门口，手伸进兜里惯常放钥匙处，心时常会高高悬起。细细摸遍背包每一个角落，血往上涌，汗涔涔下。深知丢钥匙的苦，所以永远记住了那个老人。 她是楼上对门的母亲，来自遥远的他乡。儿子在本地安家落户多年，老人想孩子了，偶尔过来住一段时间。偏远的四川乡下话很难懂，经常她嘟噜半天，你还是似懂非懂。于是见了面，我们多点头微笑，以避免双方言语不通的尴尬。大约与他人交流也是这个样子，久了，老人不大说话，没事的时候常见她围绕着整栋楼一圈一圈地走。稀疏的斑驳的发，佝偻的瘦小的身子，慢慢地挪动着，挪动着。偶尔抬头望天，轻盈的云悠悠飘过，阳光投下细长的身影，慢慢地挪动着，挪动着。 那天正在讲课，同事过来说传达室有人找。等上完课，已经半个小时过去，赶紧跑到校门口，远远望见那斑驳稀疏的发，那佝偻又瘦小的身子。诧异涌上心头，在传达室等我的是这个老人吗？她也望见我了，自凳子上站起来，满是皱纹的脸笑成深秋里一朵苍老的菊花，露出几颗金属的假牙。我走近了，她依然没有说话，继续笑着，右手慢慢举起，手里一串我熟悉不过的钥匙，金属的光泽闪烁在自窗外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里。“孩子，你把钥匙留在储藏室的门上，收破烂的来回在那转悠，怕丢东西，我做主给你锁好门，取下钥匙。想找不见它你会着急，就一路问着过来了。”还是那一嘴四川方言，但这一回我完全能懂，很多东西只要经心，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。只是她言语不通，道路不熟，怎么找到我的学校？她不知道我的名字，又怎样一番描述，传达室值班的人才会想到我。那一刻眼眶湿湿的，紧紧攥住那一双干瘦的手。请她到办公室里坐坐，老人摇头，笑着摆手，示意我回去，慢慢转身走进上午的阳光里。 多少年过去了，当初的邻居，一家子搬去了青岛，我也早已搬离了原来的住处。一切的一切，早已物是人非，可那瘦弱的身子，那斑驳的稀疏的发，那笑成一朵菊花的苍老的面容，还时时映在眼前。隔着久远的时间与空间的距离，遥遥地问一句：“老人家，您还好吗？” 自己常常迷糊，万想不到有人跟自己一样迷糊。 “829，谁的车？”刚出楼道，迎面这样粗暴的一嗓子，不由自主地让你一哆嗦。细寻思，不是自家的，跟咱没关系，心遂落了下来。“829，谁的车？”一声高过一声，这么粗大的嗓门，一准是829碍他事儿了。转过楼道，一辆黑色轿车泊在车位上，并不碍谁的事儿。边上大声吆喝的人高高瘦瘦，北边楼上的人。虽然住前后楼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但因为那一脸不好接触的样子，从来没有跟对方搭过腔。几个老人靠拢来问原因，对方指着黑色轿车嚷嚷道：“这窗户不关，包还落在车里，来来往往的人，随手不就拿走了”。接着又是一嗓子，“829，谁的车？” 年龄越大，越发觉着脑子不够用的，就拿停车来说忘记关窗户是常有的事，有一次竟然连车钥匙都没拔，以至于第二天上班时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钥匙。“829，谁的车？”想着自己的糊涂，而今再听这样的吆喝，竟然觉着心里暖暖的。 微风过，枝头叶子轻轻飘落，如一群黄蝶翩然滑过。抬头，一树树葱茏里伴着斑驳的黄，竟如中年人不经意间爬上鬓丝的那一抹白，不多，却是晃眼。面对不约而至的秋的使者，叹一声又是一年秋风起！始自春的夭灼，走过夏的繁盛，很多很多人、事终难敌一缕秋的萧索。于冷风里，细细触摸凉薄里那一丝温暖，然后，对着不久后的严寒，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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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9-21 10:59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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